邊草無窮日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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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列战英x萧庭生】长路(五)

*虽然顺序这样写,但应该是无差或互攻。

*不知道结局是甚麽,但绝不会是标准意义上的HE。

*前文(一)(二)(三)(四)






寅时方半,列战英披着星辰夜色,回到了禁卫司。


先进了前院画卯交班,换班下值的禁卫军弟兄正三三两两坐着吃茶,见到大统领回来,纷纷起来行礼,列战英问了几句上夜的状况,就让大伙儿自己休息。


正随意翻看一些值更的纪录,一个禁卫贴到身边低声道:「秉大统领,太子殿下晚上过禁卫司来了。」


列大统领眼里陡然见光,已经交了差事后轻松下来的肩膀瞬时又挺了起来,急急低问:「何时前来?何时离开?谁人跟着?」


「子时二刻上下来的,似乎……似乎未听说走了……」那禁卫听得头儿声音似有凌厉之意,不知是否是在放太子殿下入内这事上做错了,回答就有些心虚。


话未说完,禁军统领已经低声问道:「除你二人守门以外,还有谁见到?」


禁卫闭紧了嘴直摇头。


「此事不得再让任何人知,记住了。」一边撂下命令,玄黑披风已经曳过门边。




一路小步急奔,直到后院禁军统领理事休息的跨院,列战英的步伐忽然缓了下来,最后停在西厢房虚掩的门前。


院里老竹疏影横斜,缓缓随风摇晃,除了沙沙的竹叶声外,小厢房静得无一丝声响,竟然辨不出那半掩着的门昭示的是有人侵门入内、还是斯人已去。


若此刻有人见到,只怕会问,遇事沉着的列大统领赶什么呢?是怕错过了什么?


是了,戚猛和他交接之时,确也曾这样问过。


老列,你这是赶啥呢?莫非是因为府里没有个好姑娘给你温暖,居然这么想即刻应差和你那些弟兄重新混在一起?


他回了什么?大概是笑着含糊两声罢,有些话他从没觉得有必要说出,也不会自这日突然改了心思。


兄弟!要我说,照你这一日日心中只有公务,有多少好姑娘都给错过了。


列战英摇头。


什么错过不错过的,难道早来一时,就能得偿所愿,还是迟到两步,就将失之交臂?


若从来不应当、也无可能得到的事物,自然就没有错过一说。很早他就想清楚明白了。


可那他御军千里,急急还朝,又是在奔赴什么?


既然奔赴,事到临头只差几步就要进得房中,又在迟疑些什么?


不应当思考答案,那不是他思考得起的答案。


站在自己的厢房门前了好一会儿,列战英深吸一口气,轻轻将那虚掩着的厢房门打开来。


厢房书案边上伏了一个人,墨色狐裘披在身上,底下露出靛青色的深衣沉沉,几乎要融在夜色里面。他睡着的面容平静无波,仿佛还有一丝笑容,孩童一般,没有一丝一毫的心事。


列战英苦笑。


当朝太子殿下自出生至今,岂有一日是无忧无虑的,自小忧活路、后来忧自己担不起靖王和苏先生的期许、到今日忧天下苍生。庭生的出身和将来注定了他不能率性而为、心无罣礙。


已经两岁未见这样的睡容,白日里已经越发成熟稳妥的面容神色,睡着了居然还是一样像个娃儿。


他总是疼惜那个咬着牙逆流而上的孩子,想着方法指望能让他有一丝笑容。


只是没想到,这疼惜转了调,成了一支唱不出来的曲子。


只是没想到,这曲子声调如何低哑,终究让人参了一本宫墙之内,深夜放歌。


所有的温柔都成了错着,没想到有一日,他能为护着一个最值得珍惜的人做的,就是撇开,最能照顾他的办法,就是撒手。


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该再想,列战英定了定神,想着上朝的时辰就快到了,庭生必须得尽快回东宫更衣,出声去唤他醒来。


萧庭生迷迷蒙蒙地被叫醒,面前是那片刻之前还相顾着的眉目,还不及深思,只是笑颜逐开,低低地说了一声:「又见着了。」


何曾相见。


列战英心里走过百句能说的、该说的话,可最后只是道:「殿下怎么在此睡着了。」


那话里的节制疏离让萧庭生一机灵醒了,他迅速地整整衣袍站了起来,与列战英对视。


怎么在此睡着了?


该回答什么?是该告诉他千回百转不足外道,万语千言不能尽诉,他其实只想能近处见他一面,而非只是在父皇的宫殿之上见着他低垂的眉眼。


还是要告诉他,今夜其实自己无数次想悄悄离开,却又阻不住地想着,也许再待一会儿,人就回来了,只消让他见一眼,即便一句话也不说,他便知道自己还在这里,还未离开,那一宿的等待也就不算白费?


还是要告诉他,每日深夜他都咬着牙不去想和列战英同赴疆场的另有其人,而他坐困愁城,讪笑自己痴傻,最后靠处理书丞奏章这样耗心耗神的差事让自己力竭而眠。他真是累了,才会不意在此处倦极入眠?


可这些话能说吗?水清河晏是父皇和苏先生念兹在兹的治世,是一众人奋斗的理想,可未必人人都这样看待宫墙里人和人的来往,诸多揣测纵然不是恶意,可轻则能让人身败名裂、重则家破人亡,他作为太子,和列战英自幼的亲近,以为只是无伤大雅的往来关心,已经让作为臣下的他差点为御史之词灭顶。


他曾经急于想找列战英解释宽慰,也许更多是安抚自己的歉疚,但是列战英只是在几个扑空以后私下遣了人来说,殿下记挂潜邸之义,胸怀磊落,可瓜田李下,纵使朝上无本,却也难杜悠悠之口,殿下必须为自己的清誉着想,莫让人觉得殿下是另有所图。


事到如今列战英只在乎的是太子的清誉吗!他一瞬间气极,随即想起,是呵,一旦有个什么事情,禁卫军大统领的职责岂不就是以身保护皇室吗。


他自此再不私下去找列战英了。


「列大统领……为国辛劳,方自南越归来便复职当差,我……本宫就是过来瞧瞧,你……可休息好了……」想不出怎么解释,萧庭生吞吞吐吐。


列战英单膝跪地,拱手一揖:「多谢殿下关怀,臣精神尚佳,为陛下尽忠,不觉疲倦。」


「列大统领此次辛劳,连年也未得在金陵欢度……年节上的礼……是父皇赐的!……本宫留了列大统领那一份,下了朝,遣人送来禁卫司。」萧庭生一边免礼让列战英起来,心里盘算着,若是以父皇之名,兴许就不会被辞谢吧。


列战英心里犹豫着,不知道是否应该让萧庭生知道,述职那日,陛下已经将红绸系束的年节贺礼赐给了他。他想了想,还是无事一般回道:「多谢太子殿下记挂。」说着接了礼。


萧庭生见列战英接了礼,却没有什么回应,两人无语相对了一会儿,忍不住还是低声问了:「你……列大统领此去南越……难道不曾……不曾给我……不曾给本宫捎带任何事物?」


列战英低了眉目,语气略带歉疚:「军务庞杂,一时便未能顾得上。不过……」说着转身去一边的柜上取了一罐看来黑黝黝无什特别的茶筒:「行经闽地,在当地收购给军中饮用的茶叶,借花献佛,望殿下见谅。」


虽然极有可能饮了之后,庭生就会觉得蹊跷,但至少此刻,他是找到个由头把礼送出去了。


萧庭生接了茶筒,脸上似喜又愁,点点头:「不管如何,总也算与大统领同甘共苦了。」


列战英抿着唇,没有回答。


已经不知道还能如何在生疏多礼的措辞上寄以深意,萧庭生也只能讷讷地道:「那……我回去了。」


列战英又是一揖:「殿下小心脚下。」说着让着萧庭生走出厢房。


方走出几步,萧庭生忽然又站住了脚步,背立在那里站了一会儿,才回转过头,问道:「苏先生前几日送了赏弓宴的帖子……列大统领……可会赴宴?」


列战英眼里闪了一闪,然后垂下眉眼,摇了摇头:「禁卫司公务繁忙……」


话未说完,便听一阵急步,萧庭生已经出了小院。




这夜列战英随萧景琰过苏宅,到达时,一径不张扬的院落早已熄了灯火,只留角门内被重纱拢了的夜明珠微光引路。苏宅的主人到底是秉烛夜候,只待九五之尊落驾,便要歇下了。


亲眼见着陛下在主房中落座,饮了暖身的姜汤去寒,列战英已准备让黎纲引路自去歇息,梅长苏忽然开口问了他一句:


「太子殿下有日子没见了,听说夜夜熬到三更助他父皇处理政务,身子可还精神?」


苏先生言外之意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,低头揖道:「战英甫自南越归来,许多宫内状况尚不及知悉,不过太子殿下玉体有宫人照料,想来应是无恙。」


如此答过,便听梅长苏叹了口气,似是欣慰又似埋怨地漫声:「列大统领如此着重本分,一心只顾着皇城的戌卫了,陛下真是有福气……」


这话说得不明不白,竟微有怨怼之意,一旁的当朝皇上笑道:「这是要怪我用人太苛了?战英方自南越归来,一路辛劳,是该放他在宅休养几日……」


梅长苏轻轻击掌笑道:「那是,列大统领此次在南越操兵,震慑了南越不臣之心,顺道也挑了通商路上的山贼,江左盟也同感列大统领的功勋。苏某这里近日得了一张铁弓,为当朝第一弓匠柳御风所制,柳御风的弓列大统领是知道的,弓劲以外雕饰华丽,赏玩或实用俱佳,只可惜苏某身无御弓之艺,还是赠与善使弓箭之人,更能物尽其用。这几日春来花开,苏某欲宴请众人过府赏弓,顺道也将此弓作为薄礼赠与列大统领,列大统领可赏脸?」


说是宴请众人,当朝在射艺上钻研最深的,除了列战英以外,也不过就数人,这宴上会有谁,只怕大家心里都有数。


见列战英脸上有些踌躇,梅长苏带笑淡淡地又道:「自然,一把弓而已,列大统领见多识广,入不了眼也没什么,我这礼送不出去,只能束之高阁了。倒是可惜了柳匠师和得来这把弓那位兄弟的美意。」


列战英又是一揖,低着头不肯去看那随时光浸润更加温和的眼光:「禁卫司诸事繁忙,末将已经落下了几个月事务,不敢躲懒,苏先生美意,只能谦辞了。」


长揖既毕,梅长苏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别的什么,朝他点点头:「可惜了……」


他撂袍起身,随黎纲转身离开,身后还断断续续听到主子间的低语。


「太子精神如何,怎么还需问……」


「……水牛!这心思……」


心思么。


星辰将落,寅夜将尽,这暗自里曾经有什么心思,都不是能拿在白日里夸夸言说的。


列战英转身入内,把院落里的疏影和暗香都关在房门之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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