邊草無窮日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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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lo名:乾脆直說我是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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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靖苏】非天(十四)

*鸽主景琰双双黑化梗。

*前文请走靖苏非天tag。




五五

燕翎关外,梁军大营。


虽然貌似打了一场胜仗,但是梁军也是折了大批军士兵马丶锱重耗费,还伤了国君 ,这胜利来的并不轻松,也不爽快,更兼大渝虽然大损,但主帅尚在,眼下只是僻易十里,扎营休息,并未称降,大军暂时歇息,不知主君是否还会命全军坚壁清野,实在也不能放松。此时已然深夜,兵士多已经歇下,唯闻巡守队伍整齐划一的脚步声,以及军医营帐所在那里,断断续续传来哀嚎和呻吟的声音。


蔺晨与巡守队伍错身而过,其中一个兵士侧目看了他一眼,见是前一轮梁渝交战时常在军师身边的大夫,未说甚麽,也未阻止让那袭黑袍隐入夜色之中。


立在中军大帐之外,蔺晨等着入内通报的兵士出来,放他进帐。


帐内烛火昏暗,萧景琰眼睛周围裹缠着厚厚的棉布,睡在榻上,梅长苏坐在榻下,斜倚着床榻看书,一只手被攥在萧景琰手里。


见他进来,梅长苏指了指另一枚左近的坐垫,让他自去坐下。


蔺晨倒是不坐,先把搁在一旁的狐裘披风重又给梅长苏裹实了,道:「伸出手来。」


梅长苏顺从地伸手让蔺晨把脉。


撤了手,蔺晨这才好好坐到垫上,双手拢到袍袖里头,盯着梅长苏半晌不语。


梅长苏让他看得不大自在,也不知道那眼光是甚麽意思,轻轻咳了两声,问道:「飞流睡了?」


蔺晨点点头:「连赶了十几日的路,能碰到像样一点的卧榻,他也毕竟是累了,不过他不想离了你跟前,还是哄了一会儿。」他眸光一转:「飞流都需要休息,你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。」


梅长苏低头瞧着那只被萧景琰抓住的手,点点头道:「我理会得。」


「果然,一到了萧景琰跟前又开始苦熬……」蔺晨冷着声音道:「真又熬坏了,你还能守着他多久?」


梅长苏的眼光还留在那一双手上,点点头,没说话。


蔺晨盯着他两人看了一会儿,彷佛是想说些甚麽,却还是没有作声,站起身来离开。





五六

若说梁军营中气氛虽不欢腾,至少还是整肃的,渝军这里则是士气低迷,虽然梁渝各有伤亡,但是主帅败走,还被射了副将,连续两回征战都没讨过好去,饶是十载锐意重新培养起的皇属军,渝军阵中的精锐,也是这次贴身随着玄布,还保全的最完整的部队,也是有些气短。


大帐之内,玄布聚精会神听着各队夫长的伤情回报,边做分拨调配,自退回营中,他一路忙碌直到夜深,只揩过了脸上的血污,让侍从替他卸了战甲,然而神色没有丝毫松懈,站立时的背脊居然未曾弯过一下。


来报的下属拿不准平日总是神色冷厉的玄帅此时的心情,面对这样的大败,他似乎太过冷静,居然也未对下属有甚麽斥责,可是他越是冷静,他们就越着慌,不知玄帅是要压到甚麽时候发作……


难熬的汇报总算到了尾声,左副将报进帐内来,玄布摆一摆手,众人松了口气,连忙喏喏退下。


玄布挥手免了左副将行礼:「已经化了你哥哥?」这一对玄氏族内的双生子,是自己亲自训练的副将,少了一人,如断一膀,留下来的左副将虽仍力持镇静,办事如常,但玄布也看得出他隐忍的悲痛,早先就未让他参加汇报,遣他出去收拾兄长的後事了。


「是。谢玄帅体谅。」左副将称过谢,立在原地。


「你可回去歇下,任何事皆可明日再议。」玄布摆摆手,正要让他离开。


「末将不倦,只恨不能即刻出阵再战。」左副将抬起头来,长久被训练的喜怒不形於色隐忍不住,一脸悲愤。


「不倦吗?好,那麽有些事情,也可与你合计合计。」玄布点头。


「你认为今日何至如此?」


「其实若仅论两军对战,我军未必会输,直至中途也未露败象,但急於求功,欲速取主帅,过於深入敌阵,以至於後来梁朝骑兵从中阵而出,将我军截为两段,首尾不能驰援,战况始转为不利……」


「欲於一战之内取其主帅,确实是我躁进,低估了可能的风险……」玄布点点头,他虽自矜武艺超群天下,但行军多年军功显着,靠得并不只是一身武艺蛮干,遭此大挫,反而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,细思前因後果:「但这本来就是一棋险着,凭得便是即便战况不利,我也非不能取萧景琰性命,究其根本,还是那一小队援军,为首的那人是谁?居然也能号令大梁军队,放骑兵入阵,可他的人马不是梁军,倒更像是江湖中人。」


他抬首递过眼神:「必须调查清楚。」


左副将拱了拱手:「末将行伍中有百夫长报来一事,或许与此相关。」


「说。」


「为今日来救梁帝那人马前开路的两人,据说武功身法,与月前劫走了我军十名参将的两名蒙面客颇为相似。」


玄布一挑眉:「居然又出现了?好啊,这两人出而复隐,只入营打劫了一轮便再无踪影,来去无踪,见到他们武功的又非死即伤,一直追查不到,怎麽突然就叫人认出来了?


左副将点点头:「是,其实那百夫长也是重伤危急,移进广宜的医馆里救治了许久,最近才总算能回到军中。不过想来印象颇深,虽然他也只短短见过数眼,还是在乱军中教他认出来了。」


「哼,当时未能查到身分,我以为或许是江湖隐士,出手劫人,只是为了逼使我军退兵,看来竟是和梁军大有关系。可知那二人身分?」先前的事件忽然有了追查的线索,玄布聚精会神。


「现下还不知道,不过连同那人的身分,那边应该很快就能传过讯来。」


「好,盯紧了这事,梁军有这样的挹助,对阵会更加复杂……」玄布沉吟着。


「不只如此,我军遭此挫折,消息传回朝中,陛下的处境只怕更加不利……是否会下诏召回玄帅呢?」提起这事,左副将显得更加忧虑。


「的确,说不定不久便必须班师回朝以巩固京师了,若是能在回朝之前将梁军缴了,会是最好的状况,可只怕不会这麽顺利,这战事还有得拖。」玄布叹了口气:「这次的确是我失算了,好在萧景琰方才即位,梁朝积弱甚久,他那个客卿苏哲又出师未捷身先死,一时半会国力未复,此战他也损失不小,料也不至於步步进逼,能把眼下的情势稳住是最重要的。」


说着,他摆了摆手:「鏖战一日,大家都倦了,且去休息吧。」




五七

安神汤的效力淡去,萧景琰便慢慢醒了。


尝试着想让双目睁开一些,但最後只能微微眯得一条缝。萧景琰的眼眶还微微发疼,不清楚的视力,只能透过层层包裹的棉布,模糊感知到穿过帐幕的,未明的天色。


双目不能尽视,其他的感官便特别活络起来,清晨的宁静中,萧景琰可以听到远处有隐隐的鸡啼,还有兵士低低的说话,地面痉孪一阵然後渐缓,是晨间骑兵透早操练经过时的震动吧。


然而那些声响都离萧景琰很远,能得到他全部的注意的,只是室内另一个不属於他的呼吸声音。


军帐中还是那样弥漫北方沁冷的尘土夹着青草气味,他一向不喜用香遮掩任何天生自然的气味,却在过去两年中慢慢习惯了一室带着清苦的药香,此刻那茫茫大地的气味里面也夹杂着一缕药香,但却不是他闻惯的那种。


一晚紧握着未动的手此时已经毫无知觉,萧景琰极轻极轻地收了收自己的手,手指移动带来新的触觉,然後真切地确定手里还抓着一样温热的东西。


是属於那呼吸声的主人之手。


不想惊扰着尚未醒转的那人,他尝试着尽量不可觉地侧过身,既而感觉到身子每一处都在酸疼着,肩胛扛过玄布崁下的重剑之处更是有如要散架一般,绵软虚散,想要用劲,只感觉肩上一阵酸麻,丝毫无法使力。


一阵努力,他总算侧过了身,既而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索那人的方位,可他不敢大力,轻轻缓缓地在空中移动探索着。


触着了横趴在榻上的肩颈手臂,触着了斜倚在那之上的额际发尖,触着了裹着那人的暖裘披风披散,触着了那人佝偻着窝在他的床榻边。


萧景琰心里紧紧地发疼,他动了动握着的手,那人便低低嘤了一声。


「怎麽这样睡着。」萧景琰开口,声音低哑破碎。


睡得迷迷茫茫的声音不甚清楚:「书读累了……就…… 」


「怎麽累也不能榻下睡着,上来。」萧景琰扯了扯他。


「不就是有人一直扯着我的手不放嘛……」萧景琰听到唏唏苏苏衣物移动的声音,那人想站起身来,然後也不知怎麽,忽地就砸在他一旁。他连忙想去扶,却压到了臂上的伤口,痛嘶了一声。


「你别动!伤了还逞甚麽能,好好躺着!」那人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,一只手伸来把他压回枕上,力气不大,但并不虚弱,也不带着能渗透衣物的寒气。


萧景琰抓住那只手往自己扯。


力气也不大,但那人没有相抗,轻轻扑进萧景琰怀里,两人之间的被褥发出「噗」的一声。


萧景琰的心又是疼,又是喜悦的发胀,但他忍着,没发出丝毫声响。


半晌,那人才低低开口:「陛下……」一边缓缓地撑着想要起身。


萧景琰一哽,昨日满腔的热血,和那声「景琰」,好像在脑海里一齐凉下来。他伸手把那人箍回自己胸前:「为何突然唤我陛下……」


那人没作声。


颤抖的手掌抚上脸颊,指尖的温度缓缓摩娑过那人的眉眼之间,想揣摩他的表情。


「卿是……苏哲?」


苏哲自贱为阴诡谋士,搅弄金陵风云,靖王夺嫡业成则退。


那人侧过脸,贴上萧景琰的手掌蹭了蹭:「客卿苏哲,已於前次伐梁军中病逝。」


而他还在这里。


「……小殊?」萧景琰生了几丝希望,试探性地唤他。那人耳际几络松散垂落的青丝,勾缠着他的指间,他将它们拢到耳後。


手指顺发而下,如缎软滑的青丝转瞬便要滑离指尖,萧景琰翻过手腕,把它们挽留於手心。


「赤羽营少帅林殊十五年前战死梅岭,追封骠骑将军,陛下您的旨意。」那人的气息低缓绵长,那样笃定。


萧景琰松了那人的发丝,良久,才叹了一口长气。


「原来琅琊阁送还来的是麒麟才子,江左梅郎……」搂在那人背上的手紧握成拳,又慢慢放开,萧景琰深吸的气息微颤,似在忍着哪里的伤口:「江湖之士,不入庙堂,是吗?」


怀里梅长苏的气息亦变得浅急不稳,却半晌不发一语。


等不到回应,萧景琰忍不住心焦,追问道:


「此番战事结束,你要回去廊州,还是要去琅琊阁?你真的要去游山玩水,三五年才来见我一遭?还是像先前那样……江湖路远,死生不见?」


死生不见,留他一人在那帝位上,一人夙夜匪懈,一人相思成狂……


「景琰……换不过气……」


怀里梅长苏的低喘拉回他的神思,萧景琰这才注意到自己双臂将他锁得太紧,连忙松开手臂,喃喃赔礼。


梅长苏理顺了气,这才开口:「景琰,你误会了。」





五八

「为何不早让我知?」听完梅长苏解释过去这几个月发生之事,萧景琰又是欣喜丶又是心疼,纵有对於琅琊阁的薄怨,此时也被对於梅长苏能根治火寒之毒的喜悦彻底掩过。


「昨夜帐中混乱,你又那样激动,军医说你力竭人乏,还如此费力胡喊,只怕气血两虚之下,神思昏昧丶走筋岔脉,只能先让你睡下了。」梅长苏想着昨晚的景况,萧景琰手上那长条的口子失血不少,又强行张弓去射那副将,早已脱力,只是靠胸中一股激荡在硬撑着,於是一回到营内就开始发冷,众人忙着治他的伤,他偏偏抓着他的手说甚麽都不松开,一声声着魇一样,只是唤着长苏丶小殊别走,他只好让军医紧急端来安魂汤灌他喝下,自然就没有机会和他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。


「我就怕一松手……你就走了……」萧景琰讷讷为答。


听得出他的语意背後其实如何气苦,梅长苏自然无心再去责他甚麽,只是自萧景琰胸口抬头去研究他眼睛:「双目现下感觉如何?」


萧景琰在包裹的棉布下试着挤了挤眼睛:「还是有些发疼。」


「从小到大就爱哭,迟早要吃一次亏。」清雅的嗓音,说出半玩笑的话语,到底也是五分调侃,五分情真意切的关心:「幸好没有甚麽大碍,只是得再裹着一二日,你也藉此多加休息。」


萧景琰这一通喊,直将他的身分掀了个底朝天,当场在大帐里的人,即便不知道梅长苏便是林殊,此时至少也知道了这驰入战场的蒙面人身分,他再遮掩也是无用,索性让他抓住了手不放,颇有些自暴自弃的颓然。


可梅长苏自己未曾见到,他注视着被拢着的双手时,脸上的柔情。


「我休息,那你……?」萧景琰小心翼翼地探问。


「陛下目不能视丶手便不能写,若不嫌在下粗笨丶字迹不登大雅之堂,愿为陛下执笔墨砚。」


梅长苏此言相陪之意甚明,可萧景琰只一听这话里疏离的称呼,心又绷紧了。


「你……真要这样和我生分君臣吗?」


梅长苏挑一挑眉,正打算分说,萧景琰只是又把他搂住,低低喊着:


「不,随你爱是谁,总之就在这里,哪里也不许去。」


一去又是生离死别。同一人的生离死别,生受一次已经撕心裂肺,他还吞了两回。


梅长苏长叹了一口气,挤挤蹭蹭从萧景琰的怀抱里抽出手来,回环住了他的颈项:「此时尚早,进汤药的时辰前,再睡一会儿吧。」


萧景琰一振被褥,笼头就把两人裹进里面。


漆黑,温暖,甚麽在低低的嗡鸣丶规律地搏动,就这一方紧贴的怀抱以外有广漠无垠的尘世。


梅长苏不在那里。


他在这里。


萧景琰觉得自己眼眶又微微发热起来。





──

对不起姑娘们,这文停了大概两个月(汗)实在是三次元事情太忙,与其他坑相比,这又是一篇不聚精会神就无法好好写的文章,与其粗制滥造,我还是宁愿等到我事情比较缓下来了,好好修改前面的内文丶大纲,然後好好重新开始。

所以的确是重新修了前文,改动不大,主要是抓一些情节和用字的虫,然後把蔺流线改得明确一些。

谢谢这中间不断温柔提醒的姑娘们,既然重开了,应该就是这次一鼓作气,利用暑假把它更完了。

还是请红心蓝手的让我知道你还记着这篇文章,或者和我打打招呼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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