邊草無窮日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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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lo名:乾脆直說我是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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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凯歌拉郎/璞臣】鬼梦。肆、红线 (上)

*捉鬼师石太璞X孤魂书生寧采臣

*璞璞设定部分从聊斋誌异〈长亭篇〉原文设定,主习捉鬼术,原著中未提有师兄弟喔;臣臣设定依电视版聊斋。

*改编短篇聊斋+各种奇幻梗乱斗

*对不起呀,我知道这文已经隔了很久很久很久了,大概没人记得前面写得是什麼,如果有兴趣,还请找tag璞臣鬼梦来看>.<





肆、红线(上)(註)

夏末秋初的夜晚,白日再如何燥热,也早已褪了霸道,傍晚一阵急雷,少顷云散雨收,夜裡平添几许通透的清凉。

长长巷底,连绵白墙边上站了一棵大榕树,粗壮的树干长过了墙头,伸展开庭庭华盖。这白色高墙阻隔了视线,可谁要是爬上了树,很容易就能够看到墙内富贵人家的动静。

本来是有招引窃盗之虞,可榕树的树荫毕竟长期提供了墙内人家一方阴凉,这镇上鸡鸣狗盗之辈也不多,於是两厢也就这样相安无事。

「迢迢牵牛星,皎皎河汉女。纤纤擢素手,札札弄机杼。」

榕树的高枝上,有儒雅的声音轻吟了半首七夕诗,然后嘆了口气。

「為何嘆气?」另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。

树上安静了一会儿。

「今晚夜色真好。」儒雅的声音裡似是欢喜,却又似有一点轻愁。

「夜空晴朗,银河都挺清楚,的确很好。」那清朗的声音扬了扬,轻快直白的话裡颇有些為伊解忧的意思。



「石大哥,真的有牛郎和织女麼?他们可是真的被分隔银河两端,一年只能相见一夜?」寧采臣浮在一枝树干上,一边凝望银河边带著孩儿的牛郎星和星河对面的织女星,一边问道。

石太璞吊著脚躺在缚神索撑出的吊桥上,望著迢迢银汉,老实道:「我也不知道,听闻王母娘娘座下确有掌管纺织的仙姑,但有许多许多位,那其中究竟是不是真有一个受罚了,还是谁有了夫君和孩子,凡人如我辈,哪裡能知道呢。」

「我想情爱逸事必然是有的,要不然七夕乞巧,千百年来那些姑娘们难道都是白拜、白求的吗?」寧采臣说著翻了个身,又去瞧底下院子裡嘰嘰喳喳的年轻姑娘。

一群女孩在那细声笑闹,轮流试手要在水面浮针,只是少女心性浮动,又是紧张又是兴奋,手劲根本轻不了、稳定不了,一个个都没能成功。

浮针上不了手,一群姑娘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沉在盆底的绣花针捞出来,迎风对月,捻了红线穿起七孔针来。

穿针乞巧,既是祈祝织女姑姑让自己女红手艺精进,也是愿望求一个如意郎君,若有朝一日,能在自己的嫁衣上亲手绣一朵并蒂莲,一双交颈鸳鸯,那就是最美好的前程了。

「可若传说是真,他们俩岂非千百年都要如此痛苦分离?若是这样,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相遇,或者若是能够像喝了忘川水那样忘却,就不必两人都落入这样痛苦的绝境中了。」石太璞对院子裡的动静没有太大兴趣,只是把目光投向朗朗星空。

想想织女原先也是位列仙班,却為了云泥之别的凡人,毁弃仙缘,终日被罚在银河两岸与牛郎遥遥相望,若是牛郎,难道真能捨得所爱之人如此吗?

若是不能相守,也许寧愿从不相识,或寧愿前尘往事尽皆忘却,牛郎会安生做他的牧牛郎,织女也能归籍瑶池金台,岂不两全?

寧采臣听他这样说,心裡狠狠堵了一下,忍不住倔道:「我倒是觉得牛郎织女必然是寧愿守著这深情繾綣的,那怕世事变迁,分离时还这一点温馨可供慰藉,总比无知无觉地享受长生不老得好。」

被寧采臣这样一说,石太璞顿了一下,心裡有些发楞。

自小在师父座下修行,对修行人而言,情爱一事是用来屏弃,而非执著的,及至下山前,师父和他说了那番不了解人情世事、做不了好的驱鬼师的话,他虽然放在心上,却也未曾有什麼深思。倒是自救下了寧采臣以后,桩桩遇到的事儿,似乎都多垄罩了些复杂的,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石太璞偶尔想,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情世事吧。

如此说来,小书生大概比他对人情世事了解得多多了。虽然无人能知牛郎织女的心境,小书生所说,大概总比他胡乱揣测的有道理得多。

石太璞於是点点头,道:「你说得也是。」

可寧采臣脸上似乎又拢上了方才那不明不白的愁绪,逕自飘下树去。

石太璞一个打挺,翻身下了树,跟在寧采臣身后,有些不明究裡:「你去哪呢?」

前头传过来的声音闷闷地:「我去找找,有没有卖穿线乞巧用的针线,我也想来试试。」

石太璞加速追上他:「等等我,就算这麼晚还有商贩在卖乞巧用的针线,你也不能自己前去买啊。」

两人已经结伴同行了这阵子,小书生似乎还是常常记不得自己已经不是生人,在城裡行路的时候常常躲著人不说,看到好吃的还是止不住的嘴馋。石太璞并不知道不同食物的精气是否真的有差别,毕竟师傅传道也不会解释这些枝微末节,问他,寧采臣细瘦的肩膀就垮下来,很失落的样子,半晌,却又还是道:「至少看看也高兴吧。」

明明觉得寧采臣此刻亦是有些怏怏不乐,可石太璞也弄不懂到底怎麼回事,莫非是自己刚刚说错了什麼吗?

寧采臣不说话,在长巷中低著头逕直往前走,石太璞在旁边默默跟著,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。

走出长巷,转进了县城的大道上,随着夜深,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,只剩几个小摊子给人沽酒、卖点应急的灯油蜡烛,路边偶尔一两声低语,并不妨碍这个凉爽安静的夜晚。

眼尖地覷到转角边还真有个收到一半的杂货摊子,石太璞正要过去问询,却见寧采臣好像全不注意一样,直愣愣地还在往前走,忙向前大跨一步,扯住寧采臣闪到路另一侧的大树底下。

「你是怎麼了?不是要买针线包儿吗?」石太璞回头指指那杂货摊子,又来看寧采臣。

寧采臣这才回过神,顺著石太璞指的方向瞧了一眼,低头「喔」了一声。

「采臣,你究竟怎麼了?是我说错了什麼?」小书生平常大多是高高兴兴的,即便是為了碰上的妖呀鬼呀有什麼感触,往往也愿意与他说说,说完了,惆悵一两下也就过了,极少这样闷声不响的心绪不豫,他这样子石太璞看了心裡也憋得难受,还是开口相询。

寧采臣抬起头,见石太璞不明所以,却仍殷殷关切,长嘆了一口气:「也没甚麼,或许是想到一种相思,两处闲愁,有些伤感吧。」

石太璞未曾读过寧采臣随口念的诗词,只是觉得听来像是意指方才说的牛郎织女,既然小书生触景伤情,他小心翼翼地问:「那……那针线包还要吗?」

寧采臣强打起精神,笑道:「当然买,我从小都得自己补衣服,手一定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姑娘巧多了!」

石太璞正想让寧采臣别再伤感,当即反身往那小贩而去。

立在摊前,寧采臣指了指装了七支孔眼细小的绣花针和一缕红线的小荷包,石太璞二话不说,对小贩指了指就要从兜裡掏钱。

那小贩不想临收摊子了还有生意,笑得合不拢嘴,忙不迭双手呈上小荷包,笑瞇瞇地道:「道长这麼晚了还来买这乞巧的荷包啊,这可是姑娘家的习俗,道长这可是要帮心上……」话说到此,小贩自己也觉察出这话的荒谬之处,就怕冒犯了面前这剑眉朗目,看起来就是修道有成的道长,连忙咬住舌头,硬生生把剩下的话给吞进喉咙裡头。

石太璞没听清小贩最后的那句话,倒是听清楚了「姑娘家」这三个字,自己也有些尷尬,笑了笑,不知所谓的地「哎」了一声。

取过荷包,石太璞记著城郊还有个水池子,或能让寧采臣浮针,便和他一起望镇外头走。

寧采臣望一望石太璞手上的荷包,若有所思,也不说话,慢慢地和他并肩而行,石太璞偷眼覷他沉默,一时也不知说些甚麼。

方行到郊道上,忽听得远处一阵细微的骚动,一团银闪闪的事物极快速地往他们方向扑过来,一转眼已经到了不远处,光团之中依稀可见一位年轻的姑娘。

石太璞仔细看来,那姑娘脚不沾地,御风疾行,行动之间衣裳上似有银粉随著动静间纷纷洒落,那些晶亮的银粉并不被风吹散,只是围绕著那姑娘周身,故而远看起来,像是一团发亮的沙尘。那姑娘周身仙气繚绕,表情却非慈悲解意,而是生动鲜活,估计是个成仙时日尚浅的仙子什麼的。她神色焦急、行色匆匆,对石太璞二人见到她奔行全不在意,石太璞不愿挡著仙子去路,也不想她注意到寧采臣徒增麻烦,眼明手快地拉开还在神游天外的寧采臣藏在身后,让去道边。

方要与那仙子错身,远方忽然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:「蕙芳!你别跑!把我红线还来!」

那仙子闻声往后一瞥,变了脸色,石太璞往方才仙子来处一望,神色一凛,翻手就要去扯她袖子拦她,小仙子陡然提速向前奔去,就差那麼一点,袖角自石太璞的手中窜了出去。

这一错身,远处那出声的人影也颠颠地靠近,只见一个身著红衣,手提红绸飘带,提著拐杖,长鬚长眉的胖大老翁,气喘咻咻地往这裡赶,老翁带笑的眉眼此时满脸忧愁,神色焦急,寧采臣见老翁赶得辛苦,连忙奔去要搀他,石太璞向那仙子去向追了几步,想著不能扔下寧采臣独个,只得暂且放弃,转过来寧采臣这边。

来到寧采臣身边,老翁还在勉力往前奔跑,可是气力不继,速度渐渐慢了下来,寧采臣飘在他身边一步之遥,一脸苦恼地向他摊手,石太璞知道,人,寧采臣碰不著,仙,他更是触之肌肤烧疼,不能近身。

老翁还在边赶边嚷:「蕙芳啊,你这傻……傻丫头,别再犯错了!回来……快别误了时辰了……」

寧采臣见老翁跑得都快喘不气,在一边急道:「老公公,您这样是追不上的,别把自己累坏了,您先休息一下吧。」

实在也是人倦力竭,老翁总算是放弃追赶,停了下来,拄著拐杖。弯腰喘气不已。

石太璞向老翁做了一揖,道:「晚辈石太璞见过月老。」

寧采臣一愣,心道:这就是月老?

月老横了寧采臣一眼:「愣甚麼,不像吗?」

寧采臣吓得捂了嘴连连摇手,抬起头来数天上的星星,什麼旁的都不敢再想。

月老也不及再理他,急慌慌地往那仙子逃离的方向指:「石生,快追她……别让她再犯错,误了时辰……」

石太璞点头:「月老且不需担心,」他回头指指后方郊道上的点点晶亮:「仙姑落下的星尘不易消散,只需跟随寻找即可,晚辈这便去追。」说著微微蹲下,将月老负在背上,迈开大步奔去。

石太璞提气急奔,一路循著逐渐明亮的星尘追溯到小镇近郊一个小屋,眼见门前还洒落了一地的碎光。

正要放下背上月老,他已著急地喊:「快快去把她拉出来呀。」

石太璞应声而起,正要推门入户,裡头忽然传出一声绝望的悲泣:「為什麼……為何织女姐姐可以,我却不行……」




註:本章内容改编自聊斋誌异〈蕙芳〉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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